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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一歲榮枯一歲春(大結局)

鴆賦 米可麻 3566 2025-10-18 15:45

  

  世事多變,風波雲詭,應王之事已畢,西南戰事又起。皇帝日日為此懸心,晚晚不能成眠。

  安懷陽已位至太傅,與閔太師平起平坐,二人明裏相好,暗中相鬥,不住來回交手。

  子規已至臨盆,這日便順利產下一子,儒榮果是除穩婆外,第一個見到之人,他緊緊將其抱於手中,久久不願鬆開。

  次日,儒榮起得極早,長久伏於書案上,不住地寫著什麽。

  子規睡得香甜,待到醒來時,儒榮事已畢,此時正坐於炕沿,憐惜地看著被褥中的佳人。

  “醒了?昨日辛苦你了,還該多睡一會子。”儒榮細語輕述。

  子規見他這般貼心,忍不住甜笑出來,又道:“孩兒還在睡呢,要不要叫奶娘抱他出來?”

  儒榮輕輕搖頭,卻將一封信壓進子規褥下,子規不解,正欲抽出來看,儒榮將她手按住,急道:“現在別看!”

  過後歎了口氣,緩緩道:“將來有得是時間,慢慢看吧。”

  子規更奇,便問:“大爺今兒是怎麽了?賣得什麽關子?到底裏頭寫了什麽?”

  儒榮不答,將手伸到她麵前,替她拂起一縷因睡亂了而垂下的秀發,口中喃喃道:“青兒,別說我傻,如今我想著,若早幾年遇到你,那該多好?早個八年?又或是九年?”

  子規心下別的一跳,九年?九年前是什麽時候?楚家滅門之際!

  “大爺今兒倒怪!九年前青兒還上呢,大爺就遇上了,也必看不上我這個黃毛丫頭。”子規強作鎮定。吐出一句來。

  “不,”儒榮搖頭,“就算你尚年幼,我也不會認不出你。隻可惜,當時沒見到你。。。。”

  子規大驚,這話越說越不像了。似有什麽事,正在被慢慢揭開麵紗,脫去朦朧,現出真身。

  “不過自然,小丫頭我是不要的,不過收將下來,做個侍女也好。”儒榮見她麵色大變。忽又掉轉話頭,開起玩笑來。

  子規略感放心,疑惑之情卻油然而生,儒榮今日這番表現,不像是無意。卻好似有特別意味。

  “是了,想必我這樣的,也隻能。。。。”子規話正到這裏,儒榮一把按住她的手,不叫她再說下去。

  “我唯願,自你幼時便可守護,待到大些,便可相識,再大些。又可相知,及花樣年華,戀戀相愛,至白首老去,終可廝守一生。這樣方得我心,少一分。少一秒,也不是全部。”

  儒榮的話,叫子規心生不安,這不像他平日為人,平白無故,他決不會這樣說話。

  “爺今兒是怎麽了?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麽?來,我叫奶娘抱哥兒過來,給爹瞧瞧,也省了這些話!”子規從麵上強堆出笑來,正欲叫人,儒榮還是按住她,手裏微微使勁,子規駭然不語。

  “不看了,看過,隻是舍不得。”儒榮丟下這句話,便起身,立在子規炕前,張了張口,終於還是沒說出話來,轉身就向外走去。

  子規心裏亂成一團,她不知怎麽的,今日就是覺得不對,儒榮日日早朝,她從來沒有這樣提心吊膽過,今兒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,她的眼皮直跳,她的身子發涼。

  “大爺!別走!”忽然她從炕上跳起來,來不及穿鞋,直接踩在冰涼,而酷硬的石磚地上,冷氣從腳下升起,瞬間將她周身攏住。

  儒榮緩緩回身。衝她笑了,又揮揮手,溫柔回道:“快上炕去!地上涼,看凍著了!”

 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。

  當日早朝退後,儒榮即帶兵出征,這是他早已安排好了的,隻是瞞著子規。

  這日午後,等不到儒榮回來,子規才想起早起那封信,她從褥子下抽出來,打開見上頭一過短短幾句話:“哥兒的生辰時,便是娘的受難日,青兒,我替哥兒送份禮物給你,答謝你生育之恩。你想要什麽?不要緊,我給你的,總是你最想要的。”

  隻這幾十個字,再無他話。子規看過不明,正在踟躕之時,外傳人來,子規抬頭,驚見竟是蘇雲東。

  他堂堂正正從院門入內,不再如那日所見,喬裝打扮。

  子規不明這是何意,蘇雲東卻是一臉凝重,站在她麵前,猶豫再好,方才開口。

  原來儒榮早幾日已打探出蘇雲東是何人,以他的能力,這不是小菜一碟,他不想查便罷了,但伸伸手,真相就來了。

  “這包信箋,是安儒榮給我的。原說不要讓你知道,可我思來想去,若不告訴你,我心上不安,隻怕你後半生,亦不得安寧。”蘇雲東遞上一包東西。

  子規顫抖著接過手來,她心中全是不詳的預感,心都揪到嗓子眼了。

  待到開時,見竟全是安懷陽與安儒榮,來往家信。

  “這是最有力證據,有了這些,安懷陽再是巧言善辯,隻怕也是回天乏力。”蘇雲東輕輕一句,將子規推入萬丈深淵。

  “是他給你的?”她低聲問道。

  蘇雲東看著她,片刻,緩緩點了點頭。

  子規眼前一黑,人事不知。

  原來安儒榮早將一切安排妥定。他將這些信交付給蘇雲東,就是怕子規心軟,為了自己,不肯下決心,將一切舊債清償。

  楚家之事,乃命中注定之孽債,儒榮知道,自己母親為還此債而亡,卻依舊贖之不清,如今,正該輪到自己了。他不想將來兒子大了,還跟自己走同一條路,也不想以後日日夜夜,都無法抬頭直麵子規,楚青,那雙抑鬱而絕望的眼睛。

  因此他替她做了這個決定,這是個禮物,送給子規,送給兒子,也送給自己,將一切,從舊日惡夢中解脫出來。

  子規將這些信捧此心口,臉色如死灰般慘白,感覺自己骨頭裏都結出冰來。

  “他如今人在哪裏?”

  “西南戰事吃緊,安儒榮自家於皇帝麵前請命,帶兵出征。”

  蘇雲東的話,將子規重重打坐在身後的凳子上。

  “他是文官,如何會帶兵打戰?”

  子規的問題,蘇雲東答不上來,他知道答案,可當了她的麵,他就是答不上來。

  安儒榮這一去,必是回不來了。

  子規千般不舍,萬斛愁腸,一時心如刀絞,五內俱焚。生活教會她冷口冷心,亦教會她絕情絕義,可總也不曾教會她麻木不覺,此刻為了安儒榮,這個仇家的兒子,她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。

  蘇雲東默默看她流淚,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,說來也是無用,他對此再是心知肚明不過了。

  按與安儒榮的協定,在西南戰事進行之時,蘇雲東隻是隱忍不發。待到捷報傳來,蘇雲東便將所有書信,並芩如連人帶物一齊呈上。

  皇上自不必說,因接捷報,大喜之後,再見此事,又轉狂怒。

  鐵證麵前,安懷陽再難逃脫,他就有心,閔太師和太後也不答應,二下裏夾應,安家複蹈楚家舊路。

  安儒榮本人亦沒逃過死運,隻是他戰死沙場,到底比父親好了許多,原本他以為自己拚盡一死,希望可保父親與家人性命,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,閔太師上回失了一招,如今,正好扳回一城。

  太後更不必說,隻叫安懷陽與應王償命就是。皇帝本看在安懷陽並安儒榮多年君臣份上,欲網開一麵,免安懷陽一死,最後無法,還是按例處死。

  楚明柏,楚家冤屈洗清,重獲清名。

  安家子嗣,本應全部斬除,因安儒榮前方督戰有功,其家眷可免一死,卻全部流放出京,且其子孫,永不得出仕。

  據長嶺回來說,儒榮臨死前,目光注視之處,隻是眼前一蓬碧色青草,他不明這是何意,子規聽後,卻於心中陡然透徹。

  記得綠羅裙,處處憐芳草。

  八年後。

  暮春時節,草長鶯飛,春色明媚。鄉間田埂上,一個婦人正挽著上竹籃,送飯過來,遠遠見有個半大小子正在田裏瘋跑,她就喊道:“念榮!小心腳下!”

  蘇雲東身著布衣陋衫,從地裏直起腰來,見了來者,便自笑了,又道:“你來了正好,念榮,我說著你隻是不聽,好了,你娘來了,看你怎麽辦!等著挨罵嘍!”

  子規將飯菜放下,拉過跑得一頭是汗的小子來,手裏替他擦著,口中教訓道:“說著你還不聽!直落得摔了哭了,才得好呢!”

  念榮撇了撇嘴,不敢跟子規強,隻好對蘇雲東道:“大伯,平日你總幫我的,怎麽今兒不替榮兒說幾句好話?看著我被娘罵咧!”

  蘇雲東吐吐舌頭:“我哪怕違背你娘?當我幾個腦袋呢!”

  三人一起笑了,子規摟過念榮,細看其眉眼,心想他越長越像他父親了。蘇雲東見二人如此,一時作不得聲,卻將頭偏去,隻看遠處山頭,見林木蓊鬱,芳菲叢生,細草葺葺,明翳甚濃,過後又將眼神飄向雲端,見天上白雲寥寥,縈縈繞繞,久久才方散去。

  一歲榮枯一歲春,歲歲年年共此生。世間總有百樣情,唯此關君難消替。RS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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